芋头小说 > 科幻灵异 > 大唐双龙传

第七章 大唐国宾

推荐阅读: 明日方舟的剑圣九天神帝都市异能人士宿命长生凤云归都市之龙行天下崆峒道人我有颗七窍玲珑心农门长嫂当家纪事重生之末世天灾漫威的死灵法师林寻末世胶囊系统唐豆豆的远大理想龙王霸婿妖孽小神农异能重生:帝少的冷心男神天庭小官下凡记在世界的尽头与你相遇腹黑婆婆:呆萌儿媳追夫忙除灵进行时从惊蛰到霜降末世重生之子柠快穿女配:攻略男神宝典超级科技强少我家后门通洪荒在蛮荒时代发家致富寒门战皇太子妃她绑定了地府APP我真不想演文艺片了超生奋斗史18世纪全面战争我觉得我的画风与众不同回到唐朝当太子只因你不爱我方继藩朱厚照异界妖神第一神医,腹黑小狐狸的成人记我比天高邪魅校草的极致奢宠:丫头吻我!符魔道独家甜心:亲亲我的国王老公桃运兵王天命医王天武传说之神与魔秘巫之主无敌从娘胎开始乡村之王恶人修仙傻千金嫁人后美翻了天价灵约:首席的驱魔甜妻花开会花谢一剑一酒一乾坤都市血影风起长空踏歌行文娱狗粮斗罗之我的武魂大海螺有扇通往地下城的门这是我妈快穿之我变成了一只小妖精魔法元首李维楚天舒姬如心零和螺旋穿到首辅黑化前都市大神戒枭将现代咸鱼生存指南轮回归来女配她妈是豪门大佬的白月光从训练家开始打卡我白锦一身正气宁昊此生同行我真不想演文艺片了我,离婚以后重生之逆天狂少在日常番里开无双是否搞错了什么?重生之草根皇帝先婚厚爱女总裁的无敌龙婿李文强姑苏城修真小神农匡扶大汉总有老师要请家长亿万小老婆厨娘皇后全球时代:怪兽降临星门:时光之主温暖暖霍斯彻我的女友是嫦娥仙子修真界唯一锦鲤汉末子我只想当一名普通的探险家将一梦神医无双穿越后我成了亡国太后阿根廷帝国崛起卦妃天下纹耀王座我就是富豪武道帝魂最强重生之英雄联盟我做噩梦能变强世纪烙印斗罗大陆之史莱克七怪成神之路醒在破晓前怎么着想打爷的主意究极超脑丹帝星河掌门有令之宅男无敌火爆兵王前夫高能重生巨星之名门盛宠床上有鬼:凶猛鬼夫夜夜撩萌妃休夫:王爷,休书请拿好一胎四宝,亿万爹地腹黑妈咪数学教授重回日常这个巫族有点稳金粉世家
战船驶离梁都,在夕照中北上运河,目的地是大唐国的首都长安。舱厅内,寇仲、徐子陵、跋锋寒围桌用膳,以酒助兴。
  
  跋锋寒见寇仲一副另有所思,魂魄出窍的云游模样,奇道:“你昨天回来后,直到此刻仍是神魂颠倒的样子,究竟发生什么事?”
  
  寇仲咧齿笑道:“大家既是兄弟,小弟当然不敢有丝毫隐瞒,我正在恋爱。”
  
  跋锋寒和徐子陵立即哄然大笑,前仰后合。
  
  寇仲毫无愧色道:“所以人不该那么坦白,只恨我说不出别的理由。念念四句爱的咒语你们听听,好让你们能分享我的感受。”
  
  徐子陵喘笑道:“终忍不住了!”
  
  跋锋寒笑道:“子陵竟晓得是怎么一回事?”
  
  徐子陵道:“是鲁叔告诉我的。”
  
  解释清楚后,跋锋寒兴趣盎然地说道:“看看是什么咒语能那么厉害,把我们少帅的心完全俘虏。”
  
  寇仲摇头晃脑一面陶醉的念念道:“采薇采薇,薇亦作止。日归日归,岁亦莫止。”
  
  徐子陵和跋锋寒听得你眼望我眼,后者道:“这四句十六个字,确像咒语多一点。”
  
  寇仲遂以专家姿态,逐字解说。
  
  徐子陵道:“确实道尽玉致对你的爱意和思念。你不是说这只是诗篇的起首四句,那接着是什么?这么优美的诗文,我有兴趣知道得多点儿。”
  
  寇仲抓头道:“我怎晓得接着是什么,你当我是王通吗?”
  
  徐子陵向跋锋寒打个眼色,后者知机地故意皱起眉头佯作不悦道:“这是少帅不对,表示少帅对玉致小姐的爱不够深,不够彻底,否则怎会不去把整篇诗弄清楚。”
  
  寇仲错愕下往跋锋寒瞧去,目光随即转向徐子陵,见两人苦忍着笑的辛苦模样,恍然道:“原来你们两个小子在耍我,还说是兄弟!”
  
  两人终忍不住放声狂笑,笑得呛出泪水。
  
  寇仲陪他们笑弯了腰,喘着道:“他娘的!很久未尝过笑得如此辛苦的滋味。”旋即不解道:“鲁叔怎会泄漏我的秘密,他不像这种人。”
  
  徐子陵道:“因为我关心你,见你今早起来硬要把我拥有的夜明珠要去,知必是与楚楚和玉致有关,否则何须两颗?可是你又不像这么懂讨好女儿家的人,遂忍不住向鲁叔查询,看是什么刺激令你转了性子。”
  
  跋锋寒欣然道:“两珠定情,少帅日后艳福无边,请保重贵体。”
  
  三人再度大笑。笑罢,寇仲叹道:“致致以诗文遥传心意,当然令我心花怒放,亦使我生出很大感触,首次体会到征战的残酷和可怕。”
  
  徐子陵道:“以往你没有这种感受,是因无数的战争在前路恭候,这次却是最后一场战役,若于此役阵亡,分外不甘心,因为只要能平安度过,即可回家安享妻儿之乐。”
  
  寇仲点头道:“故此我格外感到肩负的重任,誓要以最优良的战术,让这次追随我的儿郎,尽可能活着享受胜利的成果,才能不辜负他们对我的信任和爱戴。”
  
  跋锋寒摇头道:“这只是痴心妄想,能有一半人活着回来就相当不错啦。”
  
  寇仲露出充盈信心的笑容,淡淡地说道:“我们走着瞧吧!”
  
  载著名震天下的少帅寇仲、徐子陵和跋锋寒的战船,先抵洛阳,与李世民的船队会合,共赴长安。随寇仲往访长安者,还有王玄恕和三十名亲卫,前者坚持亲雪家族血仇,寇仲和徐子陵拿他没法,只好从他心愿。三十名亲卫是飞云卫中的精选,均曾得寇仲悉心栽培,人人身手高强,有胆有识。十八艘战船,浩浩荡荡的逆流开往关中,李世民改乘他们的船,表面是代表李渊显示主人家的诚意,事实上是争取多点时间与他们商量入京后的大计行动。
  
  这天清早起来,寇仲爬起床第一件事是到甲板右舷,观看两岸平原的地势。
  
  李世民来到他旁,与他并肩而立,微笑道:“少帅心内想的可是未来与塞外联军的一战。”
  
  寇仲点头道:“秦王真知我心。”
  
  李世民肃容道:“少帅准备怎样打这场仗?”
  
  寇仲欣然道:“难得秦王肯开金口垂询,小弟当然言无不尽。”
  
  李世民哑然失笑道:“听少帅语气,竟是不敢和我谈及此战,而要待我开口?”
  
  寇仲若无其事地说道:“多多少少有点这样的意思,怕的当然是功高震主,日后来个狡兔死走狗烹那才不值?”说此番话时,他目光往李世民投去,恰巧李世民往他瞧来,目光相触,两人忍不住放怀大笑,生出水乳交融,惺惺相惜下一切尽在不言中的动人感觉。
  
  李世民道:“少帅真会说笑,要我怎样配合你?”
  
  寇仲双目神光大盛,扫视对岸远近的平野丘陵,沉声道:“首先我要在每一条敌人会行经的路线布下精灵的探子,让我能精确把握敌人的情况,我曾吃过狼军来去如风的亏,这次绝不可重蹈覆辙。”
  
  李世民点头道:“少帅放心,这方面我筹划准备多年,不但有熟悉地理的探子队伍,更可以飞鸽迅速传递消息,达到少帅的要求。下一步如何?”
  
  寇仲道:“我会令颉利发觉这段路并不好走。”
  
  李世民剑眉轻蹙道:“来自大草原的敌人一向灵活如风,机动性强,昼伏夜行,要偷袭和伏击他们将会冒上非常大的风险,甚至动辄难以脱身,少帅请再作考虑。”
  
  寇仲微笑道:“偷袭截击他们的人由我寇仲亲自率领又如何?”
  
  李世民愕然道:“那当然是另一回事。唉!少帅的心思教人意想不到,竟是由主帅亲自上场。”
  
  寇仲道:“我袭击的只是颉利的金狼军,只要够快够狠,不断令敌人伤亡,可令对方如履薄冰,步步惊心。当他们抵达大河对岸,将是师劳力竭,疲不能兴。”顿了顿续道:“沿途突袭的另一个作用,是扰敌军心。因我袭击的对象集中在金狼军的部队,等于向其他领袖如突利、古纳台兄弟、菩萨之辈发出警告,暂时我仍顾及兄弟情分,不去碰他们,要他们好自为之。”
  
  李世民一震道:“妙绝!战争之道,攻心为上,少帅此着,不但前无古人,恐怕也后无来者。少帅认为这支突击部队需多少兵员?”
  
  寇仲肯定地说道:“五百精骑该足够有余,但必须是百中挑一、骑射皆精的高手,其中部分人当然还须熟悉地理环境,更要尽量利用河道,让我少帅军的飞轮船能发挥最大的作用。哼!这次神出鬼没、来去如风的是我们。当颉利越过北疆后,会发觉优势尽失,完全处于被动挨打的劣局。只有如此,我们才可把伤亡减至最低。”
  
  李世民道:“我现在开始明白少帅为何坚持要打这样的一场硬仗。”
  
  寇仲道:“这盘棋如何下,主动权全在我们手上。我们先设法气走毕玄和赵德言,断去他们对长安的情报,倘能令颉利认为长安政局不稳,必起军直扑长安,我们则枕兵大河南岸,同时沿河多处集结舰队,不断予以偷袭冲杀,保证敌人不敢越大河天险半步。”
  
  李世民道:“若颉利转攻北岸各城,建立据点,我们岂非亦被大河天险困于南岸?”
  
  寇仲笑道:“这是绝不会发生的。他若敢调兵他攻,我们可用舰队迅速送兵过河,加以截击,尽由当时形势决定。你老哥紧记要把洛阳的超级武器八弓弩箭机和飞石大运来,装在船上,配合我们的飞轮船,把大河和沿岸一带牢牢控制在手上,包保敌人应接不暇,疲于奔命,空有比我们强大多倍的兵力,且平均质素比我们优胜的大军,也有力难施,被我们牵着鼻子走。到敌人军心不稳,就是我出动去和突利他们逐一谈心的时机,当只剩下冥顽不灵的颉利,我会教他一尝惨败的滋味。”
  
  船队转入渭河,望长安南下。
  
  李世民赞叹道:“能与少帅并肩作战,而非与你成为誓不两立的死敌,是世民的福分,更是天下百姓的福分。以前是由我千方百计去振起手下士气,使将士用命,这次却掉转过来,由你令世民充满必胜的信心,我真不知该说什么才能充分表达我心中对你的钦佩和感激。”
  
  寇仲搂上他肩头道:“大家兄弟嘛!还要说什么他娘的客气话呢?”
  
  联合船队船速减缓,沿永安渠朝长安城驶去。寇仲、徐子陵、李世民、跋锋寒四人并肩立在船首,准备登岸。伟大的长安城矗立前方,象征着一个新时代的兴起。寇仲深切地体会到当他们入城的一刻,将会攀上生命和事业的巅峰,直至击退以颉利为首的塞外联军,始能告终。在这段时间内,他必须竭尽所能面对所有危机和挑战,再不能像从前般可以种种诡谋巧计甚至打不过就跑的办法作灵活应变,凭的只有本身的实力。任何错失或犹豫均不容许,似若在赌桌上豪赌的赌徒,每一注尽押所有,输掉任何一局将永不得翻身。
  
  跋锋寒仰望在蓝天上飘浮的云朵,有感而发地说道:“由我们入城的一刻开始,长安将成为塞内外人人翘首仰望的中心,它面临的成败将主宰着天下权力的盛衰兴替和民族国家的荣耀屈辱,影响深远,想想也教人神思飞越,泛起如在梦中的奇异感觉。”
  
  徐子陵神采飞扬的眼神先落在寇仲那袭令他威风凛凛,由宋玉致亲手为他缝制、外加楚楚送的羊皮外帔的新衣上,心底涌起难以形容的滋味,然后目光移往跋锋寒,笑道:“锋寒少有这么感触丛生,单听这几句话,不认识大驾者会以为你是个多愁善感的人。”
  
  跋锋寒哑然失笑道:“多愁善感?子陵把我当做是伤春悲秋的娘们儿吗?事实上我心中想到的是傅采林,他名传天下的弈剑术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寇仲苦笑道:“你老哥很快可弄个一清二楚!入城后第一件事,将是登门拜访他老人家,以示我和子陵对他的尊敬。届时要打要骂,全看这位师公的心情。子陵!对吗?”
  
  徐子陵唯以苦笑回报,心中想到的是尚秀芳,暗替寇仲神伤不已。
  
  另一边的李世民神色凝重地说道:“我们各有所感,但我因处境不同,面对的是本身家族斗争,故感受特别沉重深刻。刚才耳听诸位谈笑,心中忽然生出怵惕惊怖的感觉。我们这次入关,虽深合兵法的‘事备而后动,因敌而制胜’之道。事实上胜败仍系于能否‘营而离之,并而击之’,以‘我专而敌分’之势,达致目的。原本的形势,该是利于我方,可是因事情泄漏,被迫要作眼前公然入长安之举,令我们的行动由暗转明,优势迹近殆失,只余宝库一招。而对手则目标明确,在我们发动奇兵前完全掌握主动,使我们难以逆料局势变化,任何错失,均是我等负担不起,所以世民忍不住特此提醒诸位。”
  
  寇仲三人无不动容,当然绝不会因这番话认为李世民胆怯,因晓得李世民是怎样的一个人。论思虑的周详,李世民实胜寇仲一筹,可补寇仲不足处。他于此时此地说出这番话,正是兵家的‘知己知彼’,比较敌我形势,令寇仲勿要轻敌。因为眼前形势,他们确是陷于被动和下风。
  
  徐子陵注视前方不住扩大的长安城,点头道:“世民兄的话发人深省。我有另一感受,眼前的情况,似若有小长安之称的龙泉当日形势的重演,不过凶险远远过之,当时我们也屡次遇险,差点送命,所以绝不能以粗疏之心应付眼前危机。”
  
  李世民苦笑道:“我不是在猛泼冷水,自父皇肯让我亲迎诸位入关,我便生出不祥的感觉,此时长安就在眼前,这感觉分外清晰。唉!”
  
  跋锋寒皱眉道:“秦王可否说得清楚些?”
  
  李世民叹道:“假若父皇先召我返京,当面盘问清楚我与你们间的关系情况,反显示他有与你们携手共抗外敌的诚意。现在则摆明他是认定我有借你们以争夺皇位之心,故全站到太子一方。照我猜估,问题该出在长安不乏认识你们的人,知道以你们的为人行事,为了窦建德和刘黑闼的血仇,绝不会与太子和齐王妥协,加上你们一向与世民有深厚交情,故助我是顺理成章。所以入城后的风险,将会远出我们估计之外。”
  
  寇仲色变道:“你老哥说得对,我们不但一厢情愿的过分乐观,还沾沾自喜的以为可连消带打的解决所有问题,事实则根本没解决之道。”
  
  轮到李世民动容道:“想不到少帅这么肯接受世民意见,令世民放下其中一件心事。”
  
  跋锋寒饶有兴趣地说道:“这么说秦王对少帅尚另有担心的地方,何不一并说出来,少帅定必虚心受教,因我深知他的为人。”
  
  李世民恢复从容,微笑道:“我确另有一件心事,是怕少帅的注意力全放到接踵而来跟塞外联军的平野大战上,致忽略眼前凶险诡变犹有过之的局势。”
  
  跋锋寒注视李世民,显是对他忽然变回沉着冷静大感惊异,点头道:“经秦王提点,包保我们没有人再敢有轻忽之心。若令尊立下决心要我们不能活离长安,入城后确是寸步难行,动辄掉命,无法预料变化。光是我们任何一人负伤,都有可能影响最后的结果。坦白说,我很喜欢陷身于这样的局势,比对决沙场更为刺激有趣。”
  
  寇仲开怀笑道:“我真高兴没人提议掉头开溜,即是说我们别无选择。这个游戏现在是欲罢不能,没有回头路。爷儿们来了!”
  
  鼓乐声喧天而起,联合船队从永安渠缓缓入城,左岸码头处人头涌涌,旌旗飘扬,李渊亲率王公大臣、文武百官迎迓。由左右羽林军组成的仪仗队从码头列队直抵朱雀大门,阵容鼎盛,尽显大唐军威势。那些因寇仲的驾临而喜出望外,以为和平可期的长安城民夹道欢迎,争睹名震天下的寇仲和徐子陵的风采,气氛炽热沸腾,万人空巷。“砰砰!”夹岸四座高达三丈的鞭炮塔同时燃点爆竹,纸屑烟火直送上天,盖过所有欢呼和鼓乐声。四人也似嗅到长安城内弥漫的火药味,但正如寇仲所言,他们再也没有回头的路。
  
  寇仲首先离船登岸,李渊排众而出,迎往寇仲。
  
  寇仲见他穿的是武士服,只外配双龙纹披风,确有大唐霸主的威风气概,心中暗打个突兀,暗忖难道李渊是要向自己示威?脸上却露出灿烂的笑容,只依江湖规矩以晚辈之礼打躬道:“晚辈寇仲,特来长安向阀主请安问好。”
  
  后面的徐子陵、跋锋寒、李世民等一众人等听得彼此相觑,寇仲以这种明捧暗贬的态度对付李渊,若甫见面即开罪李渊,以后的日子不是更难过吗?
  
  李渊闻言微一错愕,在三步外站定,双目闪过一瞬即逝的怒意,哑然失笑道:“少帅令李渊有点像返回往昔刀头舐血的江湖生涯去。唉!坐上唐主之位后,李渊失去的东西太多了!”
  
  寇仲深有同感的以苦笑回报,装出颓然神色,点头道:“多谢阀主指点,晚辈自做上什么劳什子的少帅后,早尝透身不由己的诸般滋味,所以这次是来解决问题而非增添难题,希望阀主与我抱有同一想法。”
  
  徐子陵三人醒悟过来,终弄清楚寇仲玩的把戏,此叫置之死地而后生。寇仲以这种颇有对立意味的词锋加于李渊,第一个获罪者势将是李世民,因为寇仲是李世民引回来的。正因如此,恰可显得寇仲是一副恨不得李渊降罪李世民的不在乎态度,反足证明寇仲并没有和李世民暗中勾结,否则怎会加害李世民?
  
  群众的喝彩欢呼逐渐消退,令李渊后方的李建成、李元吉、李神通、李南天、尹祖文、宇文伤、裴寂等无不清楚听到李渊和寇仲的对答,虽感刺耳,可是寇仲这次来是结盟而非投降,语带警告,正好尽显寇仲强悍的本色,恰如其分。徐子陵留意李渊身后众人神情,以建成、元吉为首的太子党核心人马无不现出讶色,显然有点弄不清楚寇仲和李世民的关系。宇文伤和独孤峰均木无表情地盯着寇仲,两对眼睛射出深刻的仇恨,正是难忘旧怨。像温彦博、刘政会等一众较中立的大臣,则心惊胆跳的等候李渊对寇仲颇有挑衅意味的话的回应,杨虚彦、王伯当、诸葛德威等与他们积怨甚深者,却一个不见,没有在场。
  
  李渊显露世家大族出身的阀主风度,仰天长笑道:“闻名不如见面,见面远胜闻名,少帅的英雄硬汉本色,令人折服。李渊谨代表大唐臣民,欢迎少帅大驾光临,为我中土历史写下不朽的一章。只要少帅是抱诚意而来,李渊必不教少帅空手而去。”
  
  徐子陵听得心中喝彩,李渊这番回应软中带硬,语带双关,不失身份。他和寇仲曾与李渊在马球场上并肩作战,知道李渊不但不是庸懦之辈,且精于计算,善用出奇制胜之术,不可小觑。寇仲则心中暗懔,明白李渊愈能“忍受”他,愈显示他不怀好意,如李世民猜估的已站在建成、元吉的一方,使他们入长安后的处境更为艰困。
  
  见好立收,寇仲从容道:“寇仲今天在这里向阀主请安问好,为的非是个人得失荣辱,而是我华夏的盛衰,请阀主明察。”
  
  李渊微笑道:“少帅是怎样的一个人,不论敌人或朋友,均是心中有数。少帅远道而来,李渊自要尽地主之谊。有请少帅起驾,我们入宫后再把酒言欢,尽量增加双方的了解,缩窄你我的分歧,何愁大事不成?”
  
  寇仲忙道:“阀主若不介意,寇仲想先去拜会师公,以示对他老人家的尊重,然后和阀主把酒谈心,商量大计如何?”
  
  李渊一呆道:“师公?”
  
  寇仲趋前一步,压低声音道:“我的师公就是傅采林傅大师,请阀主通融。”
  
  李渊失笑道:“是我糊涂!少帅乃我大唐贵客,自然一切悉随尊意。李渊安排好少帅停驾太极宫的春临轩,今晚为少帅洗尘时再和少帅欢聚详谈。”
  
  寇仲把声音更压低少许,近乎耳语地说道:“小子狂野惯了,可否在宫外另找地方,方便我们逛街观光,让我们能行动自由。”
  
  李渊开始认识到寇仲不守成规的一面,拿他没法地说道:“城东春明门附近的兴庆宫有园林之胜,少帅意下如何?”
  
  寇仲伸出双手,欣然笑道:“阀主确是善解人意的好主人,预祝我们两军合作成功。”
  
  李渊伸手和他紧紧相握,夹岸数以万计的群众遥见两人对答不休,正一头雾水,蓦见两人四手相握示好,登时爆起震耳欲聋、高呼万岁的喝彩声,摇撼着长安城的西北角。鼓乐声同时响起,接待的仪式告一段落。
  
  李渊以开蓬马车,亲送寇仲等人回宫,沿途接受夹道群众发自真心的欢呼。王玄恕和三十名飞云卫,另有专人伺候,领往兴庆宫去,好打点安排,让寇仲等入住。庞大的车马队从朱雀门入宫,沿天街经横断广场,入承天门后,李渊本要陪三人去见傅采林,却为寇仲婉拒,改由韦公公负起引路招呼三人的重任。李渊、世民、建成、元吉等各自回宫,一众大臣相继散去,韦公公亲自领路到傅采林寄身位于太极宫东北的凌烟阁去。宫内守卫明显加强,当抵达凌烟阁院墙入口处,随行的十多名禁卫止步门外,没有随同进入凌烟阁的范围。
  
  韦公公神态亲切友善的解释道:“我们是依傅大师的意思,阁内不设任何守卫。”
  
  跋锋寒顺口问道:“毕玄是否在宫内?”
  
  韦公公双目闪过嘲弄之色,像在说跋锋寒不自量身份,旋即敛去,堆起虚伪的笑容,点头道:“毕大师法驾所在处是太极宫西北角陶池南岸的临池轩,景色不在凌烟阁之下,以示皇上对两位大师的敬意。”
  
  跋锋寒精神大振,哈哈笑道:“毕玄啊!我们又碰头了!”
  
  寇仲毫不客气问道:“香玉山那混账小子有没有随赵德言那家伙一道来?”
  
  韦公公为之一呆,垂首道:“这方面小人并不清楚。”
  
  三人当然晓得他在装蒜,而韦公公最独到处正是真人不露相,以绝顶高手的身份装扮奴才,事实上他至少是与尤婆子、宇文伤同级数的可怕高手。
  
  韦公公显是不愿与他们磨蹭下去,躬身道:“少帅请!”
  
  寇仲领头跨步,凌烟阁美景尽收眼底。凌烟阁是筑于人工湖岸的殿阁楼台组群,彷似栖于烟波之上,水色苍碧,林木婆娑间,一道长达数丈的长桥跨烟池引出的支流而建,接通沿岸的走廊亭台,直抵凌烟阁主建筑的大门。台榭水光,辉映成趣,景色极美。
  
  四人来至桥头,忽然一人踏桥而至,隔远招呼道:“这不是有缘千里能相会吗?愚蒙正在思念三位,竟就这么与三位碰个正着。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赫然是狭路相逢的回纥高手,大明尊教的余孽烈瑕。只见他精神抖擞,一副故友相逢,没有半点芥蒂,似明知在现今的情况,三人拿他没法的可恨模样,令人气结。
  
  寇仲见他大模大样的迎来,想起尚秀芳与他的关系,立即心头火发,但脸上仍挂着笑容,漫不经意地说道:“烈兄仍没给人宰掉吗?可喜可贺。”
  
  烈瑕直抵三人身前,露出他招牌式的奸狡笑容,说道:“托少帅鸿福,在下到今天仍是活得健康快乐。咦!秀芳大家还以为少帅到长安后必忙得晕头转向,要到今晚廷宴才有机会亲睹少帅风采,少帅现在进去见秀芳大家,肯定可予她意外惊喜。”
  
  以徐子陵的淡泊无争,仍忍不住心中暗骂烈瑕,他故意提起尚秀芳,摆明是要刺激寇仲,暗示他与尚秀芳的亲密关系,忍不住插口道:“令教主恶贯满盈,若非烈兄早走一步,当可见到他畏罪自尽的结局。”
  
  寇仲和跋锋暗感快意,心忖徐子陵这番话还不命中烈瑕的要害。跟在后面的韦公公听得满腹茫然,他只知道三人积怨极深,难以善罢。
  
  岂知烈瑕趋前一步,压低声音道:“不瞒三位大哥,事实上我正为此感激得要命,在下是早有脱教之心,只是苦无善法。现在大明教云散烟消!以往小弟有什么行差踏错,请三位大哥多多见谅,容我一切从新开始。”
  
  三人听得面面相觑,因亏他说得出口如此这般的一番话来。
  
  跋锋寒双目精芒一闪,冷哼道:“无耻!”
  
  烈瑕一呆苦笑道:“跋兄要这么看在下,在下也没有办法,在下佳人有约,请哩!”就那么从三人间穿越而去,经过韦公公旁且特意大声请安,故意耍弄三人。
  
  跋锋寒收回盯着他远去的背影目光,淡淡地说道:“这小子在找死,他是我的!”
  
  寇仲搭上他膊头笑道:“悉随你老哥心意,做兄弟的怎会反对!来吧!师公怕等得不耐烦哩!”
  
  四人踏上桥头,望凌烟阁大门举步。
  
  午后的阳光下,凌烟阁的建筑组群没有传出半点人声,静悄悄至异乎寻常。主楼以金箔装裹的屋椽、鎏金装饰的大门在日照下闪烁生辉,使撑天而起高低聚散有致的楼房,多添几分富丽的气派。鱼儿在水中畅游拨弄的水声,雀鸟在林木间的吱喳鸣唱,不但无损阁园与世隔绝的宁静气氛,且倍增其空寂神圣的感觉。柔风拂过,满园花树沙沙作响,广阔的池面泛起轻柔的波纹,春意盎然中另有一股午后懒洋洋的滋味。踏足杏木桥的足音,对这凌烟阁内与众不同的净土是一种不必要的入侵和骚扰。
  
  寇仲心中却是另一番滋味,浮现着尚秀芳的绝世姿容,耳鼓仿佛听到她天下无双的歌曲。徐子陵想的却是远道而来的傅采林,由于与傅君婥的关系,不论傅采林如何对待他们,只好逆来顺受。在如此不利的情况下,师公傅采林势成长安城内最令他们头痛的人。
  
  步上石阶,抵达敞开的大门前,韦公公恭敬地说道:“少帅请在此稍候片刻,待小人进去通传。”
  
  韦公公没入大门后,三人瞧进主堂,被一座反射出五光十色的云母屏风挡着视线,可见到的是紫红色的地板铺放着厚软的波斯地毯,不但增添异国的风味,更加强因傅采林法驾寄居此地的神秘气氛。
  
  寇仲苦笑道:“这叫丑媳妇终须见公婆,又如烈小子说的有缘千里能相会,待会儿师公倘要执行家法讨回我们的武功,该怎么办好?”
  
  跋锋寒傲然微笑道:“此正跋某人坚持同来的主因,文的由你们负责,武的一概由跋某接着,不是所有问题迎刃而解吗?跋某正要见识……”
  
  寇仲和徐子陵听得大吃一惊时,韦公公从屏风后转回来,身后随着一丽人现身,不但跋锋寒虎躯一震,中断豪语,寇、徐亦一时看呆了眼,心中涌起深刻难言、肝肠欲断的滋味。出现眼前的是久违了的傅君瑜,她一向神韵气质酷肖傅君婥,当年纵使在颜色艳丽的武士服包裹遮藏下,仍使寇仲和徐子陵联想到身形音容酷似的傅君婥,更何况此刻她换上如雪白衣,打扮一如昔日的傅君婥,更仿如傅君婥复生,重临人世,怎不勾起两人藏在心底对傅君婥永恒的思念?
  
  她比起返高丽前较为清减,一对秀眸默默含愁,神色平静地打量三人,来到三人前三步许处盈盈俏立,轻轻道:“公公请在此稍候片刻,君瑜有几句话想私底下跟他们说。”
  
  韦公公逢迎李渊惯了,忙道:“小人在院门外恭候!”说罢掉头过桥远去。
  
  待韦公公消没于林木间蜿蜒的走廊后,傅君瑜注视跋锋寒,淡淡地说道:“为何送我回国的非是跋锋寒而是宋师道呢?”
  
  跋锋寒愕然轻颤,一时语塞说不出半句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