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道上的一声铳响,击穿了某种注定的命运。
死亡与简妮擦身而过。
那一声铳响中,有迅捷的快剑刺穿快到肉眼几不可见的蚀刻子弹,随后术式从子弹中爆发,定向放出的能量犹如一场毁灭的飓风,将简妮面前的一切掀飞。
半个街道的废墟因此而狼藉。
巨大的响动引来公园方向的注意,负责警戒深池部队靠近的护卫士兵纷纷持剑而出,然后他们就看见了那个站在简妮身边的干练身影。
“萨科塔人?”
黑夜中明亮的光环与光翼一下子就昭示出对方的种族,维多利亚的士兵一下子想起风暴突击队的那位队长说起过的萨科塔信使,但是很快他们就意识到这个萨科塔并不是那位信使,因为她身上有着另一个明显的身份标识。
罗德岛。
萨科塔的老女士脸色严肃地站在简妮的身边,士兵们还记得这位唱着歌加入战场的瓦伊凡战士,她或许并不擅长战斗,可是在面向死亡的行军中她确实带给所有人最为重要的勇气。
冲出来的维多利亚士兵迟疑了一下,他们下意识地将视线落向瓦伊凡战友的对面。
烟尘渡尽之后,那里面出现的是维多利亚的剪影。
驻军中同样有人记得这个和他们一起从工厂突围过来的情报人员,维多利亚的情报系统与军方算不得融洽,甚至彼此抱有一些基于固有印象的敌意,可是这一路上与他们合流的情报人员基本没有他们想象中那种阴冷,在维多利亚的秩序陷入危机的时候,他们为这个秩序同样在付出一切。
但很快就有人意识到不对劲。
现场的破坏与那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完全匹配,地面出现清晰且严重的破坏痕迹,这种规模的爆炸根本不可能有活物还站在废墟的中央。
超凡者除外。
这一路上,面前的情报人员可没有展现出这样的能力。
没有人回去怀疑自己的同伴,如果站在情报人员对面的仅仅只是罗德岛的人,哪怕罗德岛在这次行动中提供了必不可少的支援,还是他们中大多数人的救命恩人,现场的维多利亚士兵大概也会首先将罗德岛的人当成是假想的敌人,但是罗德岛人员身边却还有另一个维多利亚士兵。
理性回到他们的思维,不少士兵将自己的后背面向罗德岛这边。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一片沉默中,负责炮击阵地这边的驻军军官首先站出来,可是双方没有人听他说话,萨科塔人与情报人员眼中仿佛只有彼此。
然后在同一时刻,他们一起动了起来。、
叮!
叮!
叮!
叮!
叮!
空气中接连响起五声脆响,五枚珍贵的蚀刻弹药被剑锋连同内藏的术式一起切开。
第六剑落在驻军军官的咽喉。
情报人员优雅的笑容中,震惊的驻军士兵立刻下意识地做出选择。
本就开始怀疑情报人员的人们彻底将他当成敌人,走到走一步的维多利亚士兵已经不会在被死亡与恐惧击倒,他们立刻冲向情报人员,以至于连萨科塔的警示都被甩到身后。
“别过去!”
剑光在那一刻绽放,光与影的变化中仿佛有无数剑锋指向不同的方向,却又在走过诡异的线路之后交汇在所有人的脖子。
维多利亚的士兵都很确定,自己在那一刻被割开喉咙。
时间似乎静止了两秒,直到第一位士兵下意识摸向自己的喉咙,没有摸到漫过五指的鲜血时,人们才猛然从梦中惊醒,惊惧地看向情报人员。
那不是对于力量的敬畏,而是对于未知本能的恐惧。
“如果您年轻五岁,我转身就走,如果您年轻十岁,我会想办法逃跑,如果您年轻十五岁,我会拼尽一切去战斗,只为取得一线生机,如果是年轻二十岁,我会自尽当场。”
情报人员抬起手里的刺剑,那里只有一丝淡薄的血渍。
“可惜了,女士,时间终究是我们永远无法战胜的敌人。”
维多利亚士兵的前方站着一轮光环,黑衣的天使让苦难在前,众生在后,成为庇护生命的高墙。
一丝鲜血沿着老人的右手滑下,剑痕从她的右肩穿过,身后的众人看见那一只手臂不自然地颤抖,他们都是经验丰富的士兵,能够看出来萨科塔人的右手筋络已经被完全切断。
“现在的年轻人真是,说得你好像很清楚过去的我一样。”
outcast用左手拿走右手的守护铳,她的守护铳比较老式,没有现在的萨科塔那么多花活,从这一点来看她似乎还是一个相当古典的人。
六个弹巢的左轮,在拉特兰还是比较古典的,大多数萨科塔人都用不着第六发子弹。
“我们能走到这个地步,自然对于所谓的力量有自己的认识,我不认识您,可是您在这个年纪还能有这样的反应,那么我也大约能猜得到您以前是怎样的一位人物。”
弗里茨看向萨科塔人垂落的右手。
他知道对方一定会为了维多利亚人选择向前,萨科塔人困于律法,黎博利人困于信仰,拉特兰的所有人都困于他们自己心中的偏执,而一个在这种年纪仍然拥有超凡力量的萨科塔人会离开拉特兰,选择加入罗德岛这样近乎将自身献祭于一个纯真幻想的组织,弗里茨大概能猜到困住面前这位萨科塔的偏执是什么。
除了崇高之外一无是处的道德。
她不可能放着能救的人不去救,所以她绝对会来接下这一剑,所以弗里茨只有在刺出这一剑的时候使出了全力。
近距离下,自己的剑比对方要快。
他只有这个机会能给对方带来足以决定胜负的伤势。
萨科塔人几乎不依靠身体能力战斗,时间当然会让萨科塔人变得虚弱,经验却也让他们变得更为狡猾,一旦被面前的萨科塔人找到机会将战斗拖入持久战,那么他将失去操作炮击的机会。
现在面前的萨科塔没有阻止自己的机会了。
失去一只惯用手,她只能将这里定为自己命运的终点。
不过……
弗里茨依旧谨慎。
他对面前这位萨科塔人的尊重与惊叹并不虚假,萨科塔人的身体素质比菲林还要孱弱,可是面前的萨科塔人却在这个年纪仍能追上自己的动作,如果不是身体被时间侵蚀得太过厉害,就像弗里茨自己承认的那样,哪怕是早上五年,他对上这位萨科塔的女士也没有任何胜算。